纯爱战神,只会写命中注定和一生一世一双人

【Saida/豆沙】盛夏电影

  此文于去年作为特别篇收录于@金多云 老师个人志《月色标本》中,现已到可公开时间,且刚好快到盛夏,于是发出。全文共1万字,希望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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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与凑崎纱夏相遇的那段时间,就像一场在盛夏上演的电影。

 

  

开端


  每当有人问起金多贤,她最喜欢的季节是什么,她总会收起笑容,不咸不淡地回一句,夏天。

那最讨厌的呢?


  还是夏天。


  这时提问者往往会疑惑地追问为什么,她则会讲几句玩笑跳过这个话题。


  她原本没有偏爱的季节,四季对于她来说,只是体感温度的区别,直到在那个平凡的夏日里,她遇到了一个在她平静了二十余年的心海掀起涟漪的女人。


  一个名叫凑崎纱夏的女人。


  第一眼看见她时,她还以为对方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戴着一副墨镜和一顶巨大帽檐的遮阳帽,穿着名牌抹胸过膝长裙,踩着高跟鞋推开了旅店的门的样子,像是疲于应对任何人。即使隔着墨镜,金多贤仍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自己身上。


  后来每每回忆起这一幕,她都想感叹或许命运早在此刻便已注定,就像西部片里披着落日走进酒馆的美人,第一眼看见的,一定是那个日后愿意为她而决斗的牛仔。


  “嗨。”这位电影里的女人逆着阳光朝她走近了几步,音色如她所想的一样动人,“我想在这里留宿一晚。”


  金多贤开这家汽车旅店大概有两年了,即便是在夏日旅游旺季,这家位于66号公路旁的旅店的客人仍少得可怜,甚至连过路的汽车都没几辆,这个盛夏唯一招待过的客人,还是几位喝得大醉无法继续赶路的嬉皮士,像凑崎纱夏这样独自前来,经过如此偏僻的路段还选择在此地停留的,实在少见。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在短暂的疑虑之后,金多贤便把此事抛之脑后,带凑崎纱夏来到了空房里。


  凑崎纱夏只随身携带了一个深红色小行李箱,看上去并不打算在此久留,金多贤便随口问起对方需要定几天房间。


  “原先是打算住一晚。”凑崎纱夏的眼神似乎又飘到了她身上,“但谁又能确定呢。”


  “没关系,你想续住随时可以来找我。”金多贤将钥匙递过去,“请便。”随后替凑崎纱夏关好了门,朝餐厅走去。


  她很自然地做了一杯冷饮招待这位仅有的客人,她端着餐盘走出来时,凑崎纱夏已经躺在了室外的躺椅上,似乎是在休息。她本不想打扰,但杯子和玻璃桌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还是引起了凑崎纱夏的注意,她睁开眼,朝金多贤方向看来。


  没有了墨镜的遮挡,金多贤发现凑崎纱夏有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在与之对视后,明亮的瞳孔里流动的情绪变得丰富起来。


  “谢谢你。”凑崎纱夏注视着她,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不客气。”她也回以微笑。


  兴许那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凑崎纱夏看人的眼神总是那样专注,就好像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坐下吧。”凑崎纱夏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另一张躺椅,金多贤便顺势坐了上去,朝凑崎纱夏看的方向眺望着。


  “我每天看到的都是这幅风景。”她双肘撑在身后,眯起眼望着远处的热浪。


  “我这几天看到的也都是这样的公路和黄沙。”凑崎纱夏轻轻笑了下,“不过,谁让我选择了公路旅行呢。”


  “这可不是常见的旅行线路。”她转头看向凑崎纱夏,眼神里带了些探究。


  凑崎纱夏也转头地看向她:“人少才能散心不是吗?你呢?在这里开旅店应该没什么客人吧?”


  “我看一下。”她假装认真地环顾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四周,“嗯,好像确实没什么人。”


  凑崎纱夏被这个举动逗得发笑,连连摇头道:“抱歉,我这个问题太愚蠢了。”于是换了个问题问道:“那你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无聊吗?”


  “会,所以我唯一的乐趣就是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数旅客都是友善且有趣的,但也有小部分人很奇怪。”


  凑崎纱夏笑盈盈地朝她这边靠了靠:“所以我是属于哪种类型的呢?”


  她挑起一根眉,思忖她们算不算是在调情:“一个漂亮女孩独自公路旅行还想穿越无人区?绝对的奇怪。”


  凑崎纱夏大笑起来:“这真是一个被掩饰得很好的赞美。”


  金多贤很少有这样愉快的聊天了,她的一天基本上是在打扫旅店中度过,如果有空闲时间,她会看会儿电视,但唯一的频道只会播放一些德州的当地新闻,很多时候她一整天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她们又闲聊了一会儿,金多贤提出要去准备晚餐:“今晚恐怕只有一些沙拉了,不过我明天会开车去小镇上买些食材。”


  “噢没关系的,沙拉就很好。”凑崎纱夏看起来完全不介意。


  她领着凑崎纱夏到餐厅里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自己则在备餐台准备着食材。沙拉的制作并不复杂,这或许才能解释她为什么总往凑崎纱夏的方向看。


  凑崎纱夏坐在窗前,一只手轻轻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缓缓敲打着桌子,眼睛打量着餐厅简易的装潢,似是在消磨时间。德克萨斯州的太阳虽然毒辣,但傍晚的太阳不似正午那样白得刺眼,透过窗子的暖黄色完美地映出了眼前人姣好的面容,让她不自觉地慢下了手中的动作。


  眼前人细碎的睫毛微颤,下一秒,睫毛下的那双眸子突然直直望进她眼里。


  “我好看吗?”凑崎纱夏勾起嘴角笑道。


  偷看被抓包后,金多贤条件反射地迅速移开了目光,又觉得自己这样反而更加不自然,于是抬眼望了回去:“我想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凑崎纱夏听到后笑意更深了,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备餐台上,歪了歪头道:“也让我看看你吧。”


  现在她确定了她们绝对是在调情。


  她想表现出得心应手的模样却忍不住有些乱了阵脚,手中的勺子没拿稳掉在了玻璃碗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凑崎纱夏却并没有注意,依旧隔着备餐台看着她,目光缓缓向下看向她的嘴唇,又含笑眼波微转看回她的眼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正因这一系列行为而快速升温,也深知自己白皙的皮肤完全暴露了她此刻的处境。


  “你脸红了。”极其妩媚的声线,带着独特的关西口音,凑崎纱夏似乎知道自己哪种样子最有魅力。


  “噢!”她有些尴尬地切断了她们胶着的对视,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菜品上,“室内太热了。”


  “或许吧。”凑崎纱夏见重心前移,靠得更近了些,“你真可爱。”


  金多贤埋头继续处理食材,拒绝与凑崎纱夏对视:“这就是你观察后的结果?”


  凑崎纱夏发出轻笑:“这应该是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得出的结论,既然你都不吝惜你的赞美,我想我也应该说出来。”


  “谢谢你。”她回复道,“你很漂亮也是我见你的第一印象,如果你想听的话。”


  “只是漂亮吗?”凑崎纱夏乐此不疲地持续着这场调情游戏。


  金多贤无奈地看向她:“还很难缠。”


  凑崎纱夏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好吧好吧,有人嫌我打扰到她了。”在转身回座位前,她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金多贤的鼻尖,说了句待会儿见。


  而就是因为这短暂又温热的触感,金多贤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如这荒漠一样死寂的心,又重新恢复了跳动的生机。

 

  

发展


  凑崎纱夏并未像最开始说的那样只住一晚,而是在每天早上来找她续住当天的房间,这让她不禁在每晚入睡前都在想,明天睁开眼是否还能看见对方。


  经过几天的相处,金多贤发现凑崎纱夏比她所想的更加神秘。


  旅店离小镇有大约20公里的路,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供消遣的地方,平常旅客大多是在这里落脚一晚就离开,没人会在这个无聊的地方待上太久。


  但凑崎纱夏却愿意留在这里,有时会花半天时间盯着那只有扬起风沙才显得不那么死气沉沉的荒漠发呆。


  金多贤问她会不会感到无聊时,凑崎纱夏只是淡淡地笑道:“这里的晚霞每天都是不同的形状和颜色,比我一成不变的生活要有趣很多。”


  凑崎纱夏并没有过多谈论起她的生活,金多贤也礼貌地没有多问。在一个凉爽的夜晚,她们坐在篝火前休息,凑崎纱夏多喝了几杯白兰地,微醺着眯起眼靠在躺椅上,她问金多贤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散心,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金多贤说自己不知道,凑崎纱夏睁开眼看向她,眼中倒映着燃烧的火焰。她说她日复一日地为不喜欢的工作而奔波,休息时间还要周旋于各种社交场合中,她说她厌恶那些人虚假的笑容,自己的一举一动却更加虚假,这让她感到恶心。


  “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她看着金多贤的眼神因酒精变得有些迷离,“你觉得我真实吗?”


  “我很想说是的。”金多贤也侧过身面对凑崎纱夏,“但万一这也只是我被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逼疯后的一场梦境呢。”


  凑崎纱夏笑了起来,慵懒的笑声带着鼻音显得很是可爱。“如果我也活在梦境就好了。”她说,“至少可以控制它,让它不那么无趣。”


  金多贤将手臂枕在头下:“你觉得怎样才算有趣?”


  凑崎纱夏又笑了笑:“我觉得你就很有趣。”


  金多贤被这不正经的调情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一个混着日子,只期待每周二跟来收垃圾的鲍勃老先生聊上几句的人,你不会觉得有趣的。”


  “试试吧,让我了解一下你。”凑崎纱夏微微直起身子,似乎来了兴趣,“你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


  金多贤沉默了一会儿,她很难开启那段被刻意埋葬的回忆,她怕那危险的想法会让她妄图从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中清醒过来,却又只能挣扎着掉进深渊。


  “我以前是一名练习生。”


  不知道凑崎纱夏有什么魔力,让她谈论起了这个本不愿触碰的话题。见凑崎纱夏惊讶地睁大眼,又不自然地将头别开。


  “可我找不到继续下去的意义,也不想再看见那个城市,就来到了美国。”说完,她又平静地将目光移回凑崎纱夏身上,似乎话中的人并不是自己。


  凑崎纱夏没有多问金多贤原因,她明白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是多么容易放弃,多么想就此妥协,选择平凡一生。


  于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细长的手指划过酒杯杯沿,环顾了一圈这个有些破旧的旅店道:“所以你宁愿待在这个地方逃避现实,也不愿听从你内心的指示回去重新开始?”


  尖锐的话语像是刺痛了金多贤内心深处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正当她像刺猬一般向凑崎纱夏投去被冒犯到的目光时,后者适宜地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一直想当一个歌手。”


  这倒是新鲜。金多贤偏了偏头,好奇道:“为什么放弃了这个想法?”


  “以前太想成功了,很难拒绝别人抛向自己的橄榄枝。”凑崎纱夏盯着桌上的水渍有些出神,“后来不敢再有这个想法,已经没有勇气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金多贤看着眼前这个用完美笑容掩饰自己柔弱面的女人,内心不免生出怜惜,她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对着失神的凑崎纱夏说了句:“在这里等我。”然后就跑到仓库里去翻翻找找。


  过了一会儿,她抱着一把布满灰尘的吉他走了出来。


  “进公司的时候,我除了这把吉他和满心的梦想外什么都没有。”她弹了弹上面的灰,眼神有些落寞,“离开公司时梦想没了,只剩它了。”


  她看见凑崎纱夏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庆幸自己这个想法没有错。她抱着吉他盘腿坐下,用纸巾擦拭着吉他的表面,弦因为很久没碰已经有些生锈了,她勉强调好了音,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满足的叹息。


  凑崎纱夏被这表情逗笑了,问:“你要弹琴吗?这是你追女生的方式?”


  金多贤耸了耸肩:“你不是想当歌手吗,我给你伴奏。”


  凑崎纱夏睁大眼,看上去有些惊喜:“这倒是很贴心,不过我很久没唱过歌了。”


  “我也很久没弹过吉他了,所以没关系。”她朝她淡淡一笑,“今晚月色很美,让我想起了一首歌。”


  凑崎纱夏看向她的眸子忽然闪烁了一下,嘴角带上了不加掩饰的笑意:“你知道这句话在日语中是什么意思吗?”


  “嗯?”金多贤不明所以,“哪句话?”


  “没事。”凑崎纱夏方才还醉意朦胧的眼神变得明亮异常,“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重复道:“我说,今晚月色很美,让我想起了一首歌。”


  凑崎纱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咯咯笑个不停,她抱起弯曲的双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歪头看着金多贤:“啊~那是什么歌呢?”


  金多贤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拨动琴弦弹奏起来。


  经典的旋律唤起了凑崎纱夏尘封的回忆,是《月亮河》。凑崎纱夏记起自己第一次看《蒂凡尼的早餐》时还是在大阪念高中,那时的自己和好友挤在阁楼上看着租来的碟片,碟片因为出租过太多次,画面已经有些失真,她们勉强看完了影片,对其中的含义一知半解,脑海中只留下奥黛丽·赫本依靠在窗边弹唱《月亮河》的画面。那时的凑崎纱夏正是懵懂的年纪,却因此生出了想要去纽约这样充满无限可能的城市追梦的想法,也正因这个想法植根于她心中,她才会不顾家人劝阻,只身坐火车去到了东京。


  她极其自然地随着伴奏唱了出来,金多贤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惊喜地抬起头。凑崎纱夏有着符合日本人特点的甜美声线,却依然具备直击人心的力量感和恰到好处的温柔,声音从鼻腔中流出,软糯而绵长。


  凑崎纱夏跟着伴奏缓缓吟唱,表情在火光的照应下显得愈发柔和,金多贤并没有去过日本,但在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樱花盛开的模样。


  一曲结束,凑崎纱夏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给予评价,于是她说出了心里的话:“你绝对应该去当一名歌手。”


  凑崎纱夏注视着她,目光如炬:“你让我看到了这个可能性。”


  金多贤笑道:“我只是为你简单伴奏了一下。”

“相信我,你很适合做音乐。”凑崎纱夏看她的眼神很是坚定。


  她并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于是随口说道:“那我回首尔去做音乐,你尝试去做歌手,我们都重拾自己的梦想,怎么样?”


  “一言为定!”凑崎纱夏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仿佛冰封百年的人重新苏醒后血液流过全身,一切在这一刻都活了过来。


  她也活了过来。

 

  

高潮


  金多贤对那年盛夏最鲜活的记忆,是凑崎纱夏让她开自己的跑车在无人的公路上驰骋的时候,在很多年后她依然记得温热的风吹在她脸上的感觉。


  那天晚上凑崎纱夏将她推上了自己的跑车,说什么“你帮助了我,我也要帮你”。


  她极其不情愿地坐上了驾驶座的位置,无奈地看向身边兴致勃勃的人:“我不明白这跟飙车有什么关系。”


  “来吧,会很好玩的。”凑崎纱夏难得没有了平时处事不惊的模样,眼里充满了期翼。


  金多贤看见这样的凑崎纱夏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我有些时候真的后悔那天让你唱《月亮河》了。”


  凑崎纱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应该后悔遇到了我。”


  金多贤想也没想便回答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凑崎纱夏放在她脸上的手一顿,使得金多贤也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尴尬道:“我把我心里话说得太大声了是吗?”


  黑夜里,凑崎纱夏的眼睛似星光般熠熠生辉,她倾过身子在金多贤耳边低语道:“我也觉得很幸运能遇见你。”


  声音在下一秒就被风吹散了,以至于金多贤还在恍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再看回凑崎纱夏时,她已经躺在靠背上,将双手举过头顶欢呼着:“我们出发吧!”


  金多贤笑着摇了摇头,迁就她启动了发动机,车载电台里传出80年代的海外热门金曲,她们对视了一眼,一起笑出了声。


  “好像正是为我们播放的歌。”她如此评价道。


  凑崎纱夏似乎更加兴奋了:“更加印证了这是正确的选择。”


  刚开始金多贤还不敢开太快,她习惯了自己旧货车磨人的速度,对这一踩油门就立刻提速的跑车还有些忌惮,但音乐的鼓点就像是激情的催化剂,她逐渐不再满足当前的速度,将油门越踩越深。


  晚风拍在她的脸上,她长期以来憋在心里的苦闷被甩在了身后,车速越快她越觉得心头畅快,她无视发动机的轰鸣,跟着电台里的音乐大声唱了起来,凑崎纱夏也立刻加入了她。


  “如果我可以/我会跟上帝做交易/我会让他将我们位置调换/那样我们就可以在道路上飞奔/飞奔上那座山丘/飞奔进那座楼宇/如果我可以”


  她们在无人的道路上嬉笑高歌,车灯只能照到脚下的路,她却愿意朝未知的黑暗驶去,因为凑崎纱夏的陪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安全感。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稀疏路灯照下的斑驳的影子在凑崎纱夏脸上飞快变换,发丝凌乱地在风中肆意飞扬。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青春电影,主人公们行驶在光影变幻的隧道里,车载电台中同样播放着音乐,女主角将身子探出天窗,闭上眼张开双臂拥抱吹来的风,那一刻他们感受到了什么是无限。


  她此刻也感受到了无限。


  血液在她的身体里沸腾起来,她首次体会到了盛夏该有的蓬勃生命力,激情像封存已久的种子,一经破土便野蛮生长着,刺穿了她死气沉沉的肉体,填满了她无人问津的灵魂。


  直到将车车停回了旅馆,她的胸口仍上下起伏着难以平息。她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肾上腺素飙升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倾过身体在凑崎纱夏唇上留下一吻,薄唇被晚风吹得微凉,柔软的触感让金多贤心尖一颤,同时她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她立刻抽回身子,看向凑崎纱夏愣神的脸,满怀歉意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凑崎纱夏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她。深邃的眼睛将她带回了前几日的那个夜晚,那晚凑崎纱夏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哒哒地垂在肩上,她裹着浴巾到前台找她拿吹风机。


  离开时,凑崎纱夏走到门前,将手放在把手上却停下了动作,门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银边,水珠从发尾滴落,被月光反射得明亮,又瞬间沿着肩膀滑入布料中。


  像是一个电影的慢镜头般,下一秒凑崎纱夏微微侧头,目光越过光滑的肩膀,缓缓向上,撞进她的眼里。


  四目相对时,金多贤的感官久违地鲜活了起来,她仿佛听到了几十公里外小镇酒馆里酒杯碰撞的声音,闻到了首尔公司对面小贩摊上的烤年糕香味,她似乎还看见了另一个时空她和凑崎纱夏手牵着手在舞台上鞠躬谢幕,她看见了世间万物的生与死,盛旺与凋零,繁华与幻灭,洪荒到劫毁,一切的终始因果,如此就在眼前。


  如此就栖息在凑崎纱夏的眼眸之中。


  她的眼里住着盛夏的全部月色,也倒映着重获新生的自己。


  而此时此刻,空气如同那晚一般充满张力,使时间都为之停止的对视,电光火石间便互通了心意。她们再也无法忽视她们之间迸发的火花,于是,四片火热的唇默契地贴在了一起,迫不及待地吮吸着对方的甜蜜。


  语言作为容器实在太小了,在心灵和肉体唤醒了精神上的某种反应时,它是容纳不了她们的这些激情。


  她们没空也不想说一句话,只是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里,贴在门上拥吻着。金多贤觉得或许自己曾经在这里虚度的两年都是为了等待这次的相遇,她们的身体完美贴合在一起,像是命中注定。


  衣物散落一地,炙热的皮肤使盛夏的夜晚更加燥热,起初浅尝辄止的触碰开始变得欲求不满,呼吸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此刻的悸动。不知是谁先喉咙滚动发出shen吟,又是谁含住对方双唇将声音吞下,细节在记忆的长河中模糊,只剩倒映在墙上两副交缠躯体的影子。


  食髓知味,至死方休。


  合眼之前,她们面对面躺在床上,窗外地平线上已泛起淡淡金光,金多贤对着这个逆着光仿佛身披朝阳的女人,第一次向这个漠然却激情尚未消散的世界敞开了她的心扉。


  她说:“你是我在这个夏天遇见的最好的事。”


  而凑崎纱夏只是抬手将她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吻,湿润的嘴唇贴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句呢喃:“睡吧。”


  她没想到的是,那团炽热的点亮她生命的火焰,也在那次闭眼后永远留在了那年盛夏。

 

  

结局


  第二天正午,金多贤睁开了眼睛,她习惯性地看向身边,却没有看见那个被阳光包裹的身影,她带着疑虑来到房间外,一望无际的是杳无人烟的荒漠,与往日一般。


  她环顾四周,斑驳的墙壁一如往常写满了风沙的痕迹,周围一片寂静甚至没有夏虫的低鸣,若不是碎石沙地里有跑车停放的印记,她可能会以为与凑崎纱夏的相遇真的只是一场梦境。


  她发疯般地冲到了公路上,泊油路像海浪一般起伏着向前延伸,最终消失在遥远的天际线上,一个人影也不见。她又打开了餐厅的门,桌上还摆着她们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盘子,两个酒杯向她昭示着凑崎纱夏留下的痕迹。


  她再次回到客房,想看看凑崎纱夏的行李还在不在,却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张黄色便利贴,她拿起来,看见上面是一句她再熟悉不过的话。


  “两颗浪迹天涯的心/一起畅游世界/因为有太多风景值得去看/最终我们一同追寻到彩虹的尽头/在河流蜿蜒处彼此等待”


  是《月亮河》的歌词。那晚她们坐在篝火前吟唱的场景又回到她的脑海,她还记得篝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夏日闷热的风的味道,以及凑崎纱夏倒映着星辰的眼眸。


  她早该预料再美的星辰也有坠入黑夜的那天,一行不明所以的话让她的心彻底跌入谷底,为什么凑崎纱夏都不愿意和她好好道别。


  纸张被她捏出了皱褶,她抬眼透过窗户看向那辆跑车曾经停放的位置。她仿佛能看见凑崎纱夏离开时,扶着车门回头注视着她,夏风依旧会将她的发丝吹起,正如初见时的模样。


  她们像电影里那样相遇,又像电影里那样分别。画面转黑后,电影不会重头开始,只留下遗憾和怅然若失。


  凑崎纱夏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将她从行尸走肉的边缘拉出来时,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留下她独自在未知的道路上前行。


  她依然经营着这家汽车旅馆,几年后路段被州政府开发,这条路上的游客逐渐多了起来。刚开始她还会习惯性地在游客中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但从来没有找到,她最终接受了现实,凑崎纱夏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她们再也不会相逢。


  金多贤渐渐习惯了现在的生活,络绎不绝的游客让她没时间沉湎于过去,有时和老鲍勃在酒馆喝酒时,对方提起那个话题,她也只是无所谓地说自己早已看开。


  不管她想不想,生活还是得继续。


  这天一个日本家庭前来住宿,他们熟悉的语调让金多贤不由得多关注了些。因为天色稍晚,他们在餐厅就餐时里面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于是他们聊天的声音很容易地就进入了金多贤的耳朵。


  “我真的不明白凑崎纱夏为什么要转行做歌手,我喜欢看她演戏。”那个女儿看着手机朝她的父母抱怨道。


  金多贤听不懂日语,但无论什么语言,她都对那个特殊的名字异常敏感,她猛地停下手中的事,僵直了脊背,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凑崎纱夏?”


  他们显然被她这无礼的打断弄懵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女孩才开口道:“是的,你也认识她吗?”


  金多贤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近餐桌,语气显然有些颤抖:“她是你们的朋友还是......”


  一家三口一起笑了起来,正当金多贤困惑他们在笑什么时,女孩将手机举到她面前:“不是啦,她是日本很有名的一位年轻女演员,最近转行当歌手了,我们刚刚就在讨论这件事。”


  女孩的话像被延迟拉长了般在她脑中慢放,简单的词句突然变得难以理解,她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作响。她怔怔地盯着屏幕上的照片,那个女人穿着光鲜对着镜头微笑,让她早已褪色的记忆突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照片上的那双眼睛,她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她曾无数次地梦回那年盛夏,尽管对方的五官已经随着时间而模糊,但梦里那双眼睛却依然熠熠生辉,盯着她时,眼里依然涌上火热而炽烈的情感,那是她在那年盛夏见过最明媚的月光。


  她顾不上说什么,只飞快冲回房间,从前凑崎纱夏说的那些关于她自己的话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闪过,她埋怨自己怎么这样蠢,她常说凑崎纱夏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女人,可她没想到对方真的走过,不止一部。


  她打开电脑,在搜索框中输入凑崎纱夏的名字,点开了最新的一篇关于她新专辑的英文采访。当记者问到这张专辑的含义时,凑崎纱夏看向镜头,目光似乎越过了屏幕:“我曾在公路旅行时经过一个偏僻的路段,却在那里看见了最美的风景,那段时光就像一团炙热的火焰,燃烧了我的整个世界,让我如获新生。所以这张专辑不仅是向大家展示全新的我,也是送给我心中最美的风景的一个礼物。”


  金多贤怔怔地坐在电脑前,不敢相信凑崎纱夏说的是自己,她曾设想了很多种对方不辞而别的理由,无一都是待够了、厌倦了,她从来没想到凑崎纱夏离开是去完成她那句玩笑一般的承诺,更没想到自己于她心中也是这般重要。


  她隔着屏幕与凑崎纱夏再次对视着,记忆如洪水般涌入她的脑海,连同那个盛夏带给她的热血沸腾,一切都是那样清晰。


  她回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吉他,几年间她虽然没有再次弹响它,但也没有把它放回杂物间,它孤零零地悬挂着仿佛在说着自己不属于这面墙壁,而金多贤也不属于这里。


  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她也要完成那个曾经的承诺。


  她卖掉了旅店和那辆老旧的小货车,买了回首尔的机票,在与老鲍勃道别时,对方看上去很为她高兴。


  “我支持你,孩子。”他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像极了一个德州老牛仔,“我早知道你会做这样的决定,那个女孩走了,但她带给你的那份激情还留在你心里,而拥有这份激情的人,是不可能甘于这样平凡下去的。”


  老鲍勃的话像是填补记忆的最后一块拼图,那年盛夏带给她的全部感觉重新占据了她的感官,她的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凑崎纱夏在她生命中匆匆走过,却点燃了一把永不熄灭的火,即使曲终人散,它依然在熊熊燃烧。


  她坐上了前往首尔的飞机,透过窗户,她看见城市在脚下慢慢缩小,前方是未知的旅程但她并不害怕。


  因为她知道,她的人生电影才刚刚开始。

 

  

尾声


  金多贤早早就来到了工作室,公司告诉她有位日本歌手想要跟她合作,今天会来首尔拜访。


  她收到消息时还觉得奇怪,她虽然在公司做编曲已经有许多年,但也只是在做韩语流行音乐这方面,倒是头一次有其他国家的艺人想找她合作。


  不过她并没有过多思虑,只是坐在了椅子上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这时,她瞥见一旁的文件上有一张黄色的便利贴,鲜艳的颜色并不是韩国常见的那种,反倒勾起了她久远的记忆。她带着疑惑将其拿起,看见了熟悉的字体,以及一句熟悉的话。


  “你也是我在那个夏天里遇到的最好的事。”


  脑中像是有烟花炸开,血液突然涌上脑门让她喘不过气,联想到今天要来访的日本歌手,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


  像是能读懂她心思般,理事走进了她的工作室,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多贤啊,凑崎女士到了。”


  金多贤觉得自己神经彻底绷断,她的指甲被捏进了肉里,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她死死盯着门口,终于看见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


  凑崎纱夏含笑走进门,穿着一身黑色修身西装,头发随意地系成辫子搭在脑后,一小缕碎发垂在右脸颊边。岁月并未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只是少了当时的锋芒,而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依然像电影里那般走向她,用那双满载星辉的眼注视着她:“好久不见。”


  金多贤从来没想过她们还会重逢,还未开口,泪水就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很想质问她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但凑崎纱夏现在出现在这里,似乎就已经无声地给出了答案。


  如果早知会重逢,那又何必说再见。


  金多贤终于明白了凑崎纱夏离开那天给她留下的那句歌词的含义,不禁笑着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这就是你说的彩虹尽头的重逢吗?”


  “算是吧。”凑崎纱夏嘴唇微动,盈盈笑眼像是吹动垂柳的春风,“也可以说我是蓄谋已久。”


  “可是,你怎么确定我就一定会回到首尔呢?”


  凑崎纱夏看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因为我知道我不止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我们的故事注定不止那么一段。”


  金多贤大笑起来:“好吧自大狂小姐,这次你想跟我怎样合作?”


  凑崎纱夏走近,抬起手臂示意她挽住:“关于这件事,我想我们可以点杯咖啡边喝边谈。”


  像电影里那样,她们走上了首尔的街头,随着镜头拉远,她们逐渐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们是彼此生命中最精彩的盛夏电影,这场电影终于迎来了结局,但关于她们的故事会在帷幕拉上后依旧延续。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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